“如果帕纳齐知道了你们两个居然在大街上恐吓他的朋友,”伊比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警告道,“那会有什么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会有什么后果,但这并不妨碍青年用这个名头唬人。两个混混互相对视了一眼,原本嚣张的气焰也被压下去了不少。
“你认识老大?”
伊比斯不置可否地露出微笑。
说实话,他确实没有见过这位流氓头子,但伊比斯倒是想起了能派上用场的有关情报。
帕纳齐是盘踞在这一带的帮派的领头人,在地痞和混混中拥有相当大的声望与号召力。
这两个家伙敢在这种地方找事,即使不是帮派的成员,也理所当然会知晓他的名号。
而既然他们正好是帕纳齐的手下,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我想你们也不愿意被倒吊起来抽藤条吧。帕纳齐的脾气你们也清楚,随意骚扰妇女可不会让他高兴。”
听到伊比斯能说出老大常用的独特刑罚,原本就将信将疑的两人终于信了大半。
想起交友甚广的老大总是能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眼前的家伙说不定确实是帕纳齐的朋友。
“既然你是老大的熟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咱们就放这妞一马。”右边的混混拉着朋友缩了一步,“我们走,科克!”
“管好你的马子,听到了吗!”
指手画脚地放了狠话之后,两个吊儿郎当的混混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们还是迈着趾高气昂的步伐,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在这里发生的小冲突忘到脑后——对于整天在大街上优哉游哉到处闲逛的街溜子们而言,这确实本就不是什么要放在心上的事嘛。
比想象中解决得快多了,看来帕纳齐这个人物有些意思,伊比斯想。
一旁,从麻烦中脱身的梅奈丽莎轻声呼出了一口气。
“得救了……我超不擅长应付这种粗人的。真是多谢,麦赛尔,又被你救了一次呢。”
看起来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可如果那是猎手的伪装呢?
确认作为异性的施恩者对自己有好感后,就会在嗤笑的内心之外披上惹人怜爱的皮囊,最大程度地将其利用,这可是许多女性都会拥有的冷血狩猎本能。
伊比斯有种启动灵视确认的冲动——但他没那么做。没必要。认真起来使用这种手段的话,寻欢的闲情逸致可是会受到影响的。
“那个帕纳齐是你认识的人吗?为什么一说出他的名字,对方就都跑掉了呢?”
注意到梅奈丽莎的眉头有些微皱,意识到自己的人际关系被误解了的伊比斯作出了澄清。
“他是混混头子——不过我不认识他。刚刚我只是搬出这个名号来吓唬人而已。”
“混混们这么怕他,想必会是个很凶残的家伙吧。”
“恰恰相反。”
关于帕纳齐的情报很快浮现在了伊比斯的脑海中。
“他是十多年前流浪到圣都的武者,经常会挥舞着长刀打抱不平。后来这位浪人的身边就聚集起了一些同乡人,渐渐形成了现在的帮派团体。”
伊比斯简单地解释了这位老大的来龙去脉,“在诸多民间团体之中,这位混混头子是以赏罚分明闻名的,他的帮派在圣都南边的名声也还不错……”
青年突然意识到,许久没来过圣都的梅奈丽莎或许并不能理解帮派这种存在,因此便继续作出了说明。
“和五十年前你来的时候不同,现在的圣都已经扩张了好几圈,大量的精灵都涌入了进来。其中许多人并没有什么正经营生,因此就变成了成天在街上溜达的混混,里面不乏擅长暴力的破落武者或浪人,所以经常会惹出事来。不过,今天我们碰到的是有帮派的混混,所以大体上安全性会高很多。”
伊比斯还准备进一步解释,但他突然察觉到了梅奈丽莎并没有在认真理解,侧身倾听的样子也只是出于礼貌,不由得对自己哂笑——习惯了和妮芙丝相处,差点忘了正常女性都不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走吧,我们再多逛一逛。既然都把烦人的打扰者给赶走了,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是呢,我可是相当期待着接下来的旅途呢。”
梅奈丽莎点了点头,这次她没有再刻意松开被伊比斯握住的手,只是稍稍远离了一些,保持了对友人而言恰当的距离。
不过,这已经是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了。既然都已经能牵着人妻的手约会,再进一步想必也不会很困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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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游玩没再出什么岔子。
只要不牵扯到面纱与丈夫的话题,梅奈丽莎的态度就不会突然变得冷淡下来。
虽然自称已为人妇,这位精灵大小姐就像个大姑娘一样仍有旺盛的玩心,还没有养成作为妻子该有的稳妥持重的性格。
不过,反正自己的目的也只是把她拐上床去而已嘛,其他的都和自己无关。
自始至终,有着良好教养的梅奈丽莎都保持了相当程度的矜持,没有像自己平时勾搭的良家那样主动往上凑,被带有亲密意味的小动作暗示也只是巧妙地回避。
不过随着一路上的谈笑风生,也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戒心已经消失了,真正把“麦赛尔”当成了值得信赖的友人。
不过中途也出现过小插曲。
比如经过妓院时门口的老鸨招揽客人,只是稍微停步的自己就被脸色微变的梅奈丽莎揪着衣角拉走了。
开玩笑说里面也有服务女性的帅哥精灵,却被梅奈丽莎拍了手背。
除去这件事外,两人的相处十分融洽。
此外,作为正事,一路上顺路考察的产业经营情况也都良好。
只是除了那座赌场,剩下的那些怎么也说不上暴利的程度,能够带来的收入有限。
享受着美人陪伴的伊比斯也没有忘记思考。
自己主要的经验都是有关情报机构的,对于商业能够做出的帮助有限,可不能和老姐这样的天才相提并论。
所谓的扩大规模,怎么想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难道说老姐真的得过上一年半载才会回到圣都?
“啊……这家小铺子我认得,以前的主人是个磨镜子的和善阿姨,那时候还给过我糖吃呢。”
梅奈丽莎略带苦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现在就换人了……”
紫宝石般的美目中流转的是褪色的记忆,熟悉的位置却见不到熟悉的人。
她的视线投向伊比斯,企望能够从他身上听到答案——然而她也知道那不过是妄想。
“圣都弗拉希纳斯……真是变了好多呢。”
幽幽的感叹声从精灵少妇的口中吐出,“我那时来的时候,圣都还没有那么……拥挤。”
迟疑了一下,梅奈丽莎说出了这样的形容,“曾经,美丽的圣都绿荫环绕、宁静祥和,但是它现在渐渐变得和那些寻常的城市都要没什么不同了——不,还要更遭。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城镇里会聚集了这么多的精灵……”
伊比斯能够理解她在感慨什么。
对于普通的精灵而言,城市并不是什么生活的好地方。
不仅是拥有身份与地位的贵族们,有能力豢养奴隶的精灵们也喜欢宽阔且能自给自足的庄园。
只有那些实在身无分文,连土地也没有的贫穷精灵们才会住在城市里——这种精灵是劫掠者的重要来源,只需要指明财富的方向,就能鼓动他们举起武器聚集起来。
曾经的圣都也并不是现在的模样。
母树树荫下的核心区是各大家族的私人土地,而外面则是纷来沓至的朝圣者们的暂住地。
然而,总是有两手空空的精灵来到圣都谋生,想方设法滞留在离母树咫尺之遥的地方,拾用各大家族的残羹冷炙——这种现象越来越频繁,也使圣都的规模随着一圈圈垒砌起的民房而扩大。
保守估计,如今圣都的常住人口已经从原本不过四五万的数字上升到了二十多万。
这些新的居民打破了圣都的安宁,用泥泞的足迹践踏原本新绿的草坪,肆意地将茂盛的植被砍伐,连绵不绝地汲用着滋养了母树的河流,留下一片片拥挤丑陋的人造建筑。
原来的圣都是依托母树而存在的、只有少数精灵才能享用的福地,而现在圣都的含义,已经随着这些定居的外来者而外延了——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二处如此繁荣而拥挤的地方了。
“唔……这家卖的烤兔肉不错,你要来一串吗?”
“好呀~ ”
有了前车之鉴,伊比斯并不准备对着梅奈丽莎发表什么长篇大论。再者,青年也看得出那只是她随性的感慨,并非非要获得什么赞同或回应。
茴香与肉桂洒在肥嫩流油的兔肉串上,飘散的烟气里混杂着勾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如果是其他地方,这样使用了昂贵香料的美食可不会有多便宜。
然而这里是圣都,携带了各色货品的商人们络绎不绝前来这里,向着拥有权势多彩的各大家族的成员们献媚,顺带着也使此地的居民们能够享受比别处要更加繁华的生活。
“我也来几串。”
看着梅奈丽莎因为美味而眯起眼的样子,伊比斯也被勾起了些食欲。
从摊主手中接过新的肉串,他注意到一旁吃完了的梅奈丽莎正悄悄地投来视线。
故意装作没有看到,品尝着兔肉的伊比斯皱起了眉。
“这似乎不是野兔的肉啊,肉质要嫩滑不少。”
“这可不是什么奇怪的肉,是养的黑兔子!”
摊主慌忙解释道,“特伊米纳那里的精灵都养着这种黑兔,这是我从表兄那里拿的几对生出来的!您可不会在圣都吃到第二家这种兔肉了!”
“特伊米纳岛的黑兔——我又没去过那里,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伊比斯眼珠一转,把肉串递到了梅奈丽莎身前,“对了梅丽,特伊米纳岛好像就在你那儿?你要不再尝一尝,分辨这摊主说的有没有错?”
没有对话语中亲近的昵称作出反应,受宠若惊的梅奈丽莎伸出纤白的手指捏住了肉串,微微掀开面纱再度品尝。
“唔……仔细一尝,确实是特伊米纳长尾黑兔的味道呢。那儿的村庄到了春天和秋天都会给爹爹送好多过来,平时都吃习惯了,刚才居然都没注意到。”
“你那里也是这么处理兔肉的吗?”
“炖汤,或者做馅饼。像这样串起来放在架子上烤的方法,我只听说过草原上的兽人会这么做——”
话匣子打开了之后,聊天就变得顺畅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交流了不少烹饪的心得体会——伊比斯倒是对贵族家的大小姐有着厨艺心得有些惊讶,但毕竟也没有禁止上等人拥有这种爱好的禁令。
一边谈话,一边从摊主的手中取过新做好的肉串。不知不觉间,两人手中的空木签已经聚起了一大把。
直到梅奈丽莎猛然发觉手掌已经滑滑的滴满了油,她才没有再接过伊比斯递过来的烤兔肉,被面纱遮住的俏脸明显是露出了极为尴尬的表情。
“一共是二十一银币,还有三十六个铜子儿我就帮您抹掉了。”
“给。”
结账,将木签还给摊主后,两人离开了烧烤摊子。走出几步之后,梅奈丽莎带着嗔怪音的抱怨声传了过来。
“真是坏心眼啊,麦赛尔先生。引诱淑女做出这样不体面的行为可不是绅士所为呢。”
“什么?”
“你早就吃出来食材是长尾黑兔了,对吧?就是为了引诱我暴食,才故意装作不知道来询问我,是吗?”
这本来就是难以确证的事,对方的神态也明显是并未十分肯定。
只要矢口否认,也不会受到责怪。
然而这是错误的选择。
释放好意之后又羞于承认,在两性交往中是极为愚蠢的做法。
“我只是怕梅丽你会因为淑女的矜持而拒绝我的好意,这才用了这样的方法。”
伊比斯耸了耸肩,“比起被淑女责怪这种小事,看着淑女饿肚子才是有辱绅士身份的行为。”
“我没有……”
梅奈丽莎还想嘴硬,但刚刚手上那一大串木签可不假,让她尴尬地停住了口。一会儿后,她才继续说道。
“所以,这是绅士对淑女的关心,还是朋友之间的体贴呢?”
“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护本能呢。”
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暧昧的话语,确认梅奈丽莎并未对此表露任何反感、只是有些娇羞地微微低头之后,伊比斯便随口说道。
“再说,我认为,对美食的喜好是很自然的事。况且,多吃些肉也不是坏事。要是学那些复古派的老家伙们啃树枝咬草茎,也只能得到一副瘦竹竿一样的孱弱身材。”
“……您是在暗示我胖么。”
这是真生气了。伊比斯赶忙停下脚步,诚挚地欠身致歉。
“我没有这意思!”
“我知道的呢,你们男人总是这幅样子。”
梅奈丽莎气呼呼地双手抱胸,两团被挤压的丰满无比引人注目,“胖妞、肥婆、肉球……不管人前怎么有礼貌,到了人后就总会和别人这么嚼舌根,心里喜欢的也都是那些苗条的姑娘,对吧!”
也没等青年出声辩解,梅奈丽莎转头便走。不过她看上去并不是要离去,走了几步之后,疾行的脚步便刻意放缓了下来,显然是在等待着追赶。
伊比斯倒没有直接追上去。
刚刚没注意戳到了女生的痛处、引起了她的情绪波动,就算对面明显已经消气了,现在总要做些什么挽回一下。
他转头来到一旁的饰品铺子里,扔下几枚银币之后,拾起了一枚鹦鹉羽毛制成的头饰。
作为道歉用的礼物,这件精美的小饰物再好不过了。
然后,是接连响起的骚动与惊呼声。
那是远处一匹飞速驰行的奔马,肆无忌惮地载着主人在闹市街头横冲直撞。
行人们惊恐地向着道路两旁躲避,然而在那匹奔马的前方,是正转头回望的梅奈丽莎。
下一刻,她就会被从背后撞上。
哪怕是最走运的情况下没被卷入马蹄下践踏,也会因为冲击力而受到重伤——即使伊比斯一边高声呼喊着向她跑去,毫无任何临危经验的梅奈丽莎也只是无比疑惑地慢慢回头。
在她面前,是带着劲风越来越近的高头大马。
从心底生出的惧意攥住了这位大小姐的心脏,即使想要侧身躲藏,双脚也因为恐惧而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会死。
四周席卷而来的惊惧声终于传到了耳中,原本还在远处的奔马也将到达面前。
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后撤避开,可身体偏偏像是麻痹了一般无法挣扎。
梅奈丽莎记得这种失去了身体掌控感的体验,那是她曾经竭力避免的过去,一度曾以为淹没在记忆的深海之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
“要来了…要来了……”
只要直面它,所有的、过去与现在的痛苦与煎熬都能得到解放。眼睁睁看着死亡向自己驰来的梅奈丽莎反而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没必要再做什么了,就这样顺其自然就行了。
即将被迎头撞上的前一刻,一股力量强行将梅奈丽莎拽了开去。
这股拉人的动作实在太过迅猛,让梅奈丽莎一下子失去平衡后仰倒下,双手撑地瘫在地上。
“找死啊!”
擦身而过的骑手留下了狠话,疾风一般地策马消失在了街头。
不知是哪家的纨绔这么嚣张,暗自在心中摇头的伊比斯长吁一声,平复了因为冲刺而激奏起来的心跳,随后伸手将地上的梅奈丽莎拉了起来。
“你怎么了?刚刚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我……我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到了。”
圣都之中住着不少大家族的子弟,他们大多都没有继承领地的可能,其中不少人的性格也骄纵得惊人。
类似这种不顾平民死活在闹市跑马的事,一个月里总会发生几起。
从来都在自己家族的领地上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遇过类似的危险,感到无所适从也是正常的。
说到底,还是她没有展现出符合身份的排场来,如果带上了足够数量的奴仆和侍从,想必那个骑手不管再怎么急躁也会小心避开的。
“刚刚是…救命之恩啊……真是无以为报,麦赛尔。”
梅奈丽莎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现在的狼狈相。
不仅衣袍上都是尘土,手掌也被碎石割伤,流出了鲜红的血珠。
注意到伊比斯的目光,她慌张地想将手往身后藏,却被青年强硬地握住了手腕。
“去那边的小巷子处理一下吧。”
“嗯……嗯……”
面对着刚刚救了自己性命的男人,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忐忑不安的梅奈丽莎跟着伊比斯,避开人群的视线来到了小巷中。
那似乎是某个民居的后门,正好摆放着盛满了井水的水缸。伊比斯便按住梅奈丽莎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浸入缸中清洗。
“我自己来就行了——”
抗拒无效。素白的玉指很快在水波中褪去了沾染的风尘,显露出大小姐原本养尊处优的嫩肌来。不过多时,便洗净了之前沾染的血污与尘土。
吹弹可破的纤柔玉手自水中出浴,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滴落着圆滚的水珠。
本准备取出手帕为她擦拭,但这双手却让伊比斯有些看呆了。
平心而论,这也只是女人的手掌而已,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见过。
就说和老姐相比,这双手的手指要更加饱满些,上面的肌肉也因为从未锻炼过而绵软白嫩,摸起来的手感和老姐要完全不同。
之前因为倒地的缘故,下方擦破了皮,似乎能够看见微小的血珠……
“那个……麦赛尔先生?手已经洗干净了,你可以不用再摸了……”
“嗯……我是想给你擦干。”
确实很不礼貌。
摸着女人的手不肯放,怎么看都是小流氓的轻薄方法。
要么继续展现绅士风度,要么借着刚刚救命的恩情撕破脸皮,这样摸手又算什么呢——伊比斯想要掏出手帕,然而他却无法将视线从梅奈丽莎的手上挪开。
鬼使神差般地,他伸出舌头,在那片伤口之上舔了一下。
“——呀!”
自己在做什么啊。
为冲动感到震惊的伊比斯借着梅奈丽莎挣脱的力道松开了她的手,但口中正有若有似乎的血腥味在扩散。
对着满目震惊之色的精灵姑娘,重新冷静下来的伊比斯挂上了欺骗性的微笑。
“口水能更快帮助愈合,所以我就帮你舔两下。”
“是…是吗……”
梅奈丽莎努力深呼吸平复着心态。
不奇怪,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
既然麦赛尔都救了自己,想来也没什么恶意。
她有些想将沾上口水的手掌再清洗一边,但那样似乎就太尴尬了,于是便扶着胳膊用僵硬的姿势站定。
然后,再度深深鞠躬。
“对于麦赛尔先生的救命之恩,万分感谢,铭记于心。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真是举止得体的贵族小姐啊。
面对着眼前佳人彬彬有礼的致谢,伊比斯在心中感叹。
倘若这时乘机提出理所当然的要求,不管是索求金银回报还是索要领地赐予,想必都会得到应允。
但如果是恳求一度春宵呢?
虽然成功的可能性不小,也有几率会导致南辕北辙,破坏掉两人目前营造的良好关系。
这毕竟是因人而异的发展,对于梅奈丽莎究竟会如何取舍,暂且难以判断。
青年扫视着面前这具美妙的娇躯,目光落在高耸的峰峦与丰盈的美臀之上,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与这位性感尤物缠绵的景象。
如果能把脑袋埋进那饱满的胸怀之中,或是拍打那对肥臀激起臀浪、让这位矜持的大小姐露出娇喘迷醉的姿态……
伊比斯摇了摇头,拼命将还未发生的幻象从脑中赶走。
不可在得手之前就沉醉于妄想。
这明明是早就铭刻于心的教条,为何现在又重蹈覆辙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正像漩涡一样吸引着自己。
努力将注意力移走,不再注目梅奈丽莎紫眸间的风情,青年沉静地说出了预定好的台词。
“那么,就向我倾诉你的烦恼吧,梅丽。”
“……诶?”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像你这样身份的大小姐,孤身一人出现在圣都街头,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情况吧。”
伊比斯用柔和的语气循序渐进,“你说,自己是来圣都拜访丈夫的亲属,不过,我想其中应该另有隐情吧。如果是和刚碰面一日的朋友倾诉的话,会不会能让你好受一些?”
梅奈丽莎低着头,神情显得有些局促。似乎是经历了激烈的内心冲突,半晌之后,她才重新抬起头来,下定决心轻启樱唇。
“我以前,是个很胖的小孩来着——”
以这句话为开头,标志着她的心防终于被打开了缺口。
“虽然爹爹和哥哥们都很爱护我,但明明是精灵,小时候的我却胖得像颗芋头一样,理所当然地会被说闲话,甚至还有仆人议论说我是人类杂种,以后一定嫁不出去没人要……不过,爹爹从来都不曾爱我少于爱其他哥哥们。他说,要是我不想嫁人也没关系,他会为我准备一片肥沃的领土和一群忠诚的卫士,让我做个快乐的女胖领主——”梅奈丽莎苦笑了一声,“哈。那时候还只是小女孩的我满脑子都是亲人和美食,也不觉得孤身一人是什么奇怪的事,因此就从来没想过要嫁人……”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然后,我的哥哥们因为各种事故接连离开了我。”
伊比斯想起了以前听过这情报。
迪卡普里奥家的继承人们突然集中身故,导致这个古老家族突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要说起来,这和奴隶们也有些关系——就是五十年前那些矿工奴隶挖出了被换为太阳神的大鸟,才导致了席卷了众多领主的奴隶反叛事件。
梅奈丽莎的长兄就死在那个时候,而她其余的兄弟们也有许多在动乱中、以及后来的其他事故中而不幸夭折。
看来,情况比自己知道的要更严峻些:迪卡普里奥家似乎就只剩她一根独苗了。
“在我最后的哥哥意外从独角兽上坠下身亡后,爹爹原本硬朗的身体也一蹶不振。但他明明都躺在了病榻上,想的却是我的事情。爹爹说,『梅丽,爹爹和哥哥们保护不了你了。要是请来远亲继承领地的话,也保不准他们不会在我死后欺负你……』”
“『去找个丈夫吧』,爹爹这么说了,『去找个能疼爱你、保护你的丈夫,这样我才能心甘情愿地咽气』。所以,我就从那时候开始拼命让自己瘦下来,还学着如何成为最完美的新娘——只要能找到丈夫的话,爹爹就能开心起来,身体状况也许会好转吧。”
“但是…我……果然还是没准备好…不管尝试模拟了多少次新娘的身份,心里还总是感到迷茫……究竟谁会看得上我这样的姑娘呢……”
原本甜美的声线像是要啜泣出声一般,带上了隐约的哭腔。那双紫水晶般的美目已经蒙上了朦胧的水雾,粼粼闪动着令人心痛的碎芒。
伊比斯咽了口唾沫。
眼前柔弱的姑娘正处于伤感之中,而此刻青年心中涌出的,却是某种难以抑制的欲望。
立刻将她压倒在墙边,撕碎那碍事的长袍和面纱,将这令人眼馋的爆乳精灵占有——他遵循内心的呼唤踏出一步,捉住了梅奈丽莎的胳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蓝发的精灵少妇愣神了一瞬。
下一刻,被按在墙上的冲击让她闷哼了一声,随后压迫在身前的、呼吸粗重的男人身上传来的雄性气息更是她倍感不安。
“麦、麦赛尔……”
“你骗了我啊,梅丽。”
“我…我怎么就骗了你……”
“你说自己有了丈夫——可你还没有嫁人,对吧?”
梅奈丽莎呆滞了一瞬,随后惊讶地左右摇头。尽管她露出了被冤枉后愤慨而无辜的神态,可伊比斯已经知道那不过是女人的谎言。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都还没有说完——”
“得了吧。”青年嗤笑一声,“哪有嫁为人妇还是处女的大姑娘呢?”
他肆无忌惮地伸手按在了梅奈丽莎柔软的胸脯上,隔着长袍布料传来的绵软触感证实了这并不是填充了棉花的假物。
况且,从梅奈丽莎口中发出的惊呼,以及她不知所措胡乱挥手的姿态,更是证明了这是位从来没被男人近身欺辱过的清白大小姐。
“虽然衣着没有疏漏,但无论是走路的神态,还是与异性相处时的小动作,你这幅新婚少妇的伪装在我面前简直是漏洞百出。”
皮笑肉不笑的伊比斯说道,“我讨厌被欺骗,你明白吗?”
即使被这样咄咄逼人地逼问,已然在气势上处于下风的梅奈丽莎在短暂的重整姿态过后,再度试图把握对话的主动权。
“我有自己的理由……麦赛尔,你自重一点!”
她想将按在自己胸口的魔爪推开,然而弱女子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成年男性抗衡。
不仅如此,这只令人厌恶的手居然捏住其中一只丰硕的乳球开始揉弄了起来,使得梅奈丽莎忍不住发出断续的娇喘。
“呜…呜呜……住手……不要……”
落入灰狼手中的绵羊即使如何哀嚎,也逃不过被吃掉的命运。
随着掌中这团诱人巨乳被捏成各种形状,伊比斯能够感受到近在咫尺的这具娇躯正在变得灼热起来,乳峰顶端的娇嫩蓓蕾也在悄然间坚硬挺起,于老练的摩挲打转中激起了色情的低喘。
“我救了你,你不是应该报答我么,梅丽?”
贴在耳边的雄性吐息让梅奈丽莎有些恍惚,她一时也无法反驳这看似正确的话语,只能继续无助的呜咽。
企望着能有路人来阻止此等暴行,然而僻静的巷子里根本没有第三者的存在。
刚刚还是相处甚欢的友人,转瞬之间就露出了可怖的獠牙。
颠覆性的转变让梅奈丽莎头脑混乱无比。
究竟是这男人露出了伪装之下的本性,还是说……
“真碍事啊,这该死的遮挡物。”
“不、不行,绝对不可以——”
像是触及了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梅奈丽莎死死守护着遮住容貌的厚布面纱,不让伊比斯将其掀开。
虽然只要认真发力就能强行突破防守,但本能让青年分清了主次——他是来取乐的,不是来得罪人的,节外生枝的好奇心只能是浪费精力。
于是,伊比斯放弃了揭露秘密的打算,低头啃在了她皙白的脖颈上。
“啊啊……嗯啊啊~ 别舔……嗯啊…求您了,住手啊……”
青年已经无法听见女人的悲鸣声了。
视野之中再无别物,充斥大脑的是鼻尖传来的雌性体香,以及随之激起的残暴欲望。
牙齿与舌尖来回触碰着梅奈丽莎的粉颈,用津液将其染上淫靡的光泽。
咬下去,撕开这具皮囊,吮吸那香甜的鲜血,从来就没有哪个女人能反抗男人的暴力——哦,不对,要断言也得把老姐这样有力量的女人排除,然后是妮芙丝这样的怪胎……
奇奇怪怪的突发奇想打断了几乎要支配伊比斯思维的炽燃欲念,使他的动作僵直了下来。
发觉眼前的男人不再动作,梅奈丽莎拼尽全力推了一下,竟然使他的身形不稳了一瞬。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从伊比斯和砖墙间的缝隙溜了出来。
“呼…呼……”
急奔出去几步之后,停下脚步的梅奈丽莎回望着不知为何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的伊比斯,面纱下苍白的双唇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微颤抖着。
她几乎都要对他产生足够的好感了,却没想到在那温和的外表之下却是这样一副恶魔般的面孔。
刚刚如果不是他发愣了一下,今天自己肯定会遭到毒手。
眼见男人踏前半步似乎想要追上来,发出悲鸣的梅奈丽莎连忙转身,头也不回地啪塔啪塔跑出了巷子。
“……不对劲。”
看着到嘴的猎物飞走,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的伊比斯终究还是停了下来,靠在墙上思考起来。
要说起来,这是第二次的失控了。
第一次是在蜜蜂岭胁迫克劳迪娅的那一晚,用残忍的态度对那个姑娘施加了暴行,而这一次要更过分,浮现在脑中的居然不是色欲,而是几乎要将梅奈丽莎咬断脖子的杀戮欲望——不,说不定那也是色欲的一种,刚刚自己的心态,简直就像是能从那样血腥的行为中获得勃起射精的快感一样……
难道自己是喜欢虐杀女人的变态吗?
青年啧了一声。
或许下次要找库拉丽丝看一看,让她诊断一下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中了什么咒术。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虑接下来的事态变化。
最坏的情况会被梅奈丽莎忌恨上,同时受到迪卡普里奥家的恶意针对——不过,且不说这种衰落的古老家族能拿自己怎么样,这次出来视察时特意准备了与“查尔斯”面貌有差别的伪装。
也就是说,只要找个地方把脸上的变装一抹,衣服一换,“麦赛尔”从此以后就可以从人间蒸发了。
那么,此后要发动探子们去寻找梅奈丽莎的踪迹吗?
只要换个身份和相处方法,运用这次得到的经验准备更针对的方案,就算她因为这次的事件产生了警惕,只要耐心些就有不小的几率把她再次钓上来。
稍稍思考之后,想起刚刚失控行为的伊比斯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有这个空还不如去约点别的女人。两年前的自己或许会有慢慢放长线钓姑娘的余裕,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心境了。
若无其事地从小巷中出来,确认人流来往的大街上再也看不见那个显眼的蓝发身影后,理了理衣着的伊比斯便再度踏上了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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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剩下的目标考察了一遍,又回头把中途遗漏的妓院也访问了一趟之后,看着天色已经晚下来的伊比斯索性在外面享用了晚餐,这才往虹彩广场的方向赶去。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宅院大门外正用极为端正的姿态等候着的身影。从朝向判断,她应当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待着自己回来。
“温妮?你在外面做什么呢。”
板起了一副臭脸,身材高挑的金发精灵女仆长诚挚地鞠了一躬。
“少爷,我管教不了那个女奴。”
“……怎么,她不听你的话么?”
意料之外的,欲言又止的温妮并没有说什么告状的话。她的脸色复杂地变化了一会,终于还是回到了原本端庄严肃的样子。
“您自己去问她吧。我是来告辞的,该教的礼仪姿态我都教给她了,明天开始我也没有理由和必要过来了——”
“等一下。”
打断了温妮的告辞,伊比斯在心里叹了口气。
妮芙丝古板的性格本该不会让自家的女仆长厌恶,但她那欠缺的常识确实很让人头疼。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和温妮起了冲突,最好还是得化解一下。
“和我一起进去吧。如果妮芙丝哪里惹到你了,我会让她给你道歉赔罪。”
“没这个必要。少爷,我——”
温妮还想说些什么,但径直走上前来的伊比斯拉住了她的胳膊。自知拗不过少爷决定的女仆长便只好点头同意。
“你在门口等了我多久了?”
“……只是从下午到现在而已。”
虽然说得轻巧,但伊比斯能够想象得出实际状况。
由于被少爷的新女奴气到,忠心的女仆长决定撂挑子,但责任心使她无法不告而别,而是独自站在门外等待不知道何时回来的少爷,准备作出通知之后再离去。
明明径直回去事后再说明自己也不会怪罪,非得做得这么严肃,也只有个性死板的温妮会这样做了。
重新回到院子中,偌大的宅院静悄悄的。
毕竟已经是晚上,仆人们都要回到住处歇息,也不会在外面活动。
然而,宅邸的大厅之中仍然灯火通明,看来是妮芙丝点起了仓库中的蜡烛。
这时候,这位闯祸的当事人会在里面做什么呢?
即使预想过许多可能性,甚至有桀骜不驯的白发少女惶恐地等候在门后预备谢罪的展开,敲开门进入屋中之后,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伊比斯惊在了原地。
“……你们在做什么?”
小跑过来打开大门的妮芙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古怪的是她背后的光景——被蜡烛的光晕所照亮的大厅中,成三排地摆放着从宅邸中搜集来的高低不同的凳子,龙女买来的奴隶们正热闹地落座着,正在互相交换什么东西。
见到主人回来,他们都停下了手头的忙碌,惶恐地或站起或跪了下来。
难道这是什么古怪巫术的做法现场吗?
“赛斯提克识字,所以我让他教我和大家学习认字。”
妮芙丝一脸理所当然地作出了回答,“以精灵语的角度来看,我算是个文盲,所以对此进行针对补习也是有必要的,主人。”
赛斯提克是那个独臂鸦人的名字。看来,奴隶们所传看的那些写满精灵文字的羊皮纸就是出于他的手中。
说实话,这种展开虽然有些离谱,倒也不算是特别离谱。
尤其考虑到妮芙丝那跳脱的思维,做出趁主人不在让奴隶们聚集在大厅里识字这种事,对她而言算是再正常不过了。
憋了半天,伊比斯也不知该不该发火。
妮芙丝有认字的自觉是好事,但她让奴隶们一起来,就是毫无意义的画蛇添足了。
最终,他还是决定让脑袋放空,不去管这种恼人的小事。
“白天有的是时间,现在让他们回去。还有,把大厅恢复原样,院子里空地这么多,别把招待客人的地方弄乱了。”
于是老弱病残们行动了起来,将不该出现在大厅中的凳子椅子都搬了回去。
神情悠闲的伊比斯将目光在两位女性身上来回扫视——看起来有些局促的妮芙丝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时不时悄悄地偷瞄两眼青年身旁的女仆长。
而温妮则是从刚开始就面色阴沉,冰冷的视线来回在龙女和奴隶们身上打转。
“说吧,妮芙丝,下午发生什么了?”
目光四处游移的少女不敢和青年对视,试图用暧昧的话语蒙混过关。
“我们,嗯…发生了点不愉快……”她抿住薄唇,还是将话题回到了重点,“……我推搡了温妮小姐,结果没控制好力道,让她摔了一跤,脑袋差点磕在台阶上……我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主人。”
“恐怕用『谋杀』会比『推搡』要更准确。”
一旁的温妮用冷峻的语气煽风点火,“少爷,我建议你立刻处死这个丧心病狂的女奴,胆敢反抗管教的奴隶没有留在身边的必要。若是哪天她又『一时冲动』了,少爷你的安全要怎么办?”
伊比斯当然不会按照温妮的建议处置妮芙丝。
不过,只是因为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宽恕龙女,未免会让她自恃受宠,妨碍到接下来的调教进程。
但事件的来龙去脉还没说清楚,得理清了使她冲动的缘由之后,才能准备适当的惩罚。
“……嗯?”
注意到少女小腿处的痕迹,伊比斯上前一步,掀起了妮芙丝穿着的裙子。
裙下所见的景象让他皱起了眉——他大概理解了妮芙丝会推搡温妮的理由了。
正当伊比斯准备说些什么时,仿佛意识到了他的想法,拘谨地站立着的妮芙丝出声说道。
“不是因为这个。”
那会是什么理由呢?见妮芙丝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图,伊比斯只好轻轻拍打少女的小脑袋,抚摸她变得蓬松柔软起来的雪白秀发。
“我会作出恰当的裁决。告诉我理由,我们以前约定过的。”
提到约定之后,就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有位奴隶偷拿了宅邸里的财物。”
妮芙丝低着头,“当然,这种行为肯定是要矫正的,但我反对可能致死的过度刑罚。当时,我只是想拿走温妮小姐手里的鞭子……”
这下事件的脉络就清晰了。
伊比斯是见过自家女仆长教训奴隶时的样子的。
仅仅是打翻了碗碟这种小事就会被她毫不留情地辱骂、鞭笞,更不用说偷窃了。
如果他所料不差,事发当时温妮正在挥鞭将小偷抽得满地打滚,出手阻拦的妮芙丝情急之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对普通人而言有多恐怖,使得温妮将这认成了袭击。
之后再在交流上出些岔子,两人的关系便降到冰点了。
要说的话,妮芙丝本身没有任何恶意,只要将误会解决,让她和温妮和解,这件事情就可以过去了。
不过,如果认真起来的话,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那个小偷是谁?”
龙女身躯一颤,显然是察觉到伊比斯的意图警觉了起来。
“你要处罚她吗?”
紧张到连敬语都忘记使用了啊。不悦感让伊比斯的语气都有些急躁了起来。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包庇小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妮芙丝颔首说道,“我不反对对偷窃者进行惩处。但考虑到这并非什么不可赦免的恶行,应当以教化改正作为惩罚的主旨。禁闭也行,削减薪酬也行,不留下终生后患的轻度刑罚也能接受,但如果是割鼻子以至于处死的话,我反对。我已经和小偷谈过话了,她向我保证不会再犯。我也会继续监视她的行动。如果有第二次,那时才可以应用更严重的惩罚……”
薪酬?
你居然还给这些奴隶发钱?
伊比斯有一种扶额叹息的冲动。
虽然说过不会干扰她管教奴隶,但此刻心中有一大堆想要吐出来的话,憋在喉头说不出来,最终还是浓缩成了一句命令。
“……让那个家伙滚蛋!”
“可是——”
“我没有心情容忍你在家里『教化』奴隶。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费不着在哪个奴隶身上消耗精力。”
伊比斯平淡的声音中是不容置疑的意志,“把那个小偷赶出去。我不会说第二遍。”
对于奴隶而言,被主人赶出家门并不意味着获得自由。
尤其是在圣都,失去了庇护者的奴隶同样意味着失去了食物来源,之后便是前途未卜凶多吉少。
和被原主以残忍的方式处罚比起来,很难说哪边的下场更悲惨。
虽然两人目前名义上是主仆,然而正如之前的谈话所说的那样,他缺乏驱使龙女行动的强制力。
妮芙丝并非是经受过充足调教的女奴,她有着自己的判断力,因而也会对主人的命令产生抵触情感,消极对待甚至拒绝执行也不奇怪。
见妮芙丝仍是默然地低着头,青年稍稍心软了一些。
或许不该让她承担恶人的角色,让温妮或者奴隶们去做……
不,还是狠点心比较好。
否则的话,调教就没有意义了。
“这些奴隶都是我的财产,怎么处理也是我说了算。你只需要去执行就够了。或者,如果你实在不想动手,我就让温妮按照家法来处置了。”
“……偷窃的奴隶要砍去行窃用的手。”
“对,你这不是很清楚嘛。”
伊比斯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要是觉得这样的惩罚太重的话,明天我可以把街区里有名望的老人们都请过来,按照传统让他们来裁判——话说在前头,那时候或许就不只是砍手这么简单了。”
就动摇意志而言,让龙女自己选择总比强迫要好。
伊比斯知道她能清楚地理解各个选择的利害关系,也不会像被宠坏的女孩那样用耍赖撒娇逃避现实。
果然,沉默了半晌之后,面色苍白的妮芙丝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把小偷送走的。”
“现在就去,明白吗?”
少女娇弱的身形晃动了一下,消失在大厅的拐角处。身边一直不发一言的温妮终于开口说话了。
“少爷,您对这个女奴太过宠爱了。”
“我乐意。”
“希望您能分清主次,不要为眼前的安逸迷惑了心智。”女仆长一本正经地劝告道,“为了大小姐的计划,也许会有需要您作出取舍的场合。”
短暂的沉默后,青年用轻快的语气作出了回答。
“……我知道,肯定是老姐的事最优先。不过,没必要的时候,就可以随我的想法玩了嘛。”
自家的人类少爷总有自己的想法,知道没法轻易让他坚定下来,心里叹气着的温妮也不再说话了。
这时候,妮芙丝也回到了大厅。
她的手正拽着一位瘦弱的人类女孩,那是被她买下的老弱病